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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碧云经典语录_黄碧云名言句子

日期:2015年09月21日 分类:经典语录

如果有天我们湮没在人潮之中,庸碌一生,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要活得丰盛。

在这难以安身的年代,岂敢奢言爱。

不见得你比别人更痛些,只不过你表达得精彩些。

生命里面很多事情,沉重婉转至不可说。我想你明白。正如我想我明白你。

如果我们没有接近过,我会不会不会陷得那么深?

温柔是:包容并静默,不问不怨,不哀伤。

我怀疑我心底什么地方,失去记忆与热情,正绵绵地下着雪。

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我只是觉得倦,以为睡著了便没事。

恋慕与忘却,便是人生。

爱与渴望,最最可怕。

我极为绝望的时候总会看自己的手。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所有。
从来没有什么运气,但我有一双会劳动会学习的手。
没有什么美感,很瘦,很小,很粗。
张开是祈求,合起来是意志,听你说话的时候,自己握着自己。
更何况,我还有头脑与微笑呢。

但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做是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念,想,我遇到一个热烈的女子。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我爱你,如鲸向海,鸟投林。不可避免,退无可退。

世界之大,我却不知其折或远。

生命里面很多事情,沉重婉转至不可说。

他们都说我是个聪明女子。我后来才明白聪明误的意思。只有自恃聪明灵敏的人才斗牛似的往狂牛的双角冲,还可以力斗几个回合,但毕竟不是斗牛士,终给撞个肚破肠流。聪明人轻率,自取灭亡。只有愚拙人小心翼翼,唯恐害人害己,时常不敢,心存敬惧,因而终得着安稳。

不要跟我谈话,请不要,理解我,不要靠近。

如同在裂空之下,我遇到了你。无所依傍:此生无所依傍。
你将逝亡,我亦摇摇欲坠。
但我还是缓慢而小心地接近你,一定因为相互怜惜。

我会安静而勇敢地追随真实的直觉,而且以我生命所有,捍卫并保有它的纯粹。
因为直觉最为敏感脆弱,一碰即碎,稍有冒犯,便会逃走,一起贪念,它便会消失。
因此我极为小心,别人看来,已经是偏执狂傲,我只是无从解释。

要么离开。要么改变我自己。

就这样,生活那么大,可以挤掉任何言语,任何任何伟大而虚假的事物。
我只是觉得倦,以为睡着了便没事。

我只想很微小的,纵使也是微微放任的,
但我又不会骚扰任何人的生活着,没有人要逼害我,也没有人要孤立我,
我不那么重要,但就这样莫名其妙无法以我愿意的生活方式生存下来。

愤怒很短暂。蜷伏的姿势,我何其熟悉。

好欲、懒惰,是肉身之罪,而妒忌、忿怒、贪婪,是心罪。我的生命里我第一次感到歉疚:为我所为,为我所没所为。为我的贪欲:我以为是热情;为我的冷漠与疏离:我以为那是存在的疑惑;为我的叛逆与敌对:我以为我之为我,为自我毁灭所完成。我以为我思我在,我就是世界的定名。我是智慧,是意志,是生命。
直至虚无和孤独将我灭绝。

生命是:你期待莲花,长出的却是肥大而香气扑鼻的芒果.

此时稻田正绿,生命仿佛广阔无尽。
我虽不眷恋生命,但与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我感到了难以言喻排遣的哀伤。
我会发现我原来是一只蝴蝶,很偶然的,经过了生。

如果我们的人生一无所获,那是因为我们以为的爱将我们虚耗殆尽。

有时我想,爱不过是小恩小惠。我以为我可以独自过一生,我还是被打动了。

原该如是,太平盛世,个人经历最大的兵荒马乱不外是幻灭。

如果伸手碰一碰他,多么好。只是碰一碰,圣徒渴望吻一吻圣骨一样,亲近不可碰之物,碰了就会有火烧无花果树,有烈焰焚城,她还是要碰上一碰。

你没想这么多吧。事情过后只有我一个人,冬蚕一样吐着细细的记忆,织成思念。

爱之所以为爱,或许在乎缺失。——从不可得,因此思念终生。

人家失恋呼天抢地,我只是觉得再平静没有,心如宋明山水,夜来在暗夜里听昆曲,时常踩着自己细碎的脚步声,寂寞如影。抱着我自己,说:“我还有这个。”咬着唇,道:“不要流泪。不要埋怨。”我希望成为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凡事都有迹可寻。她也有她的难处。

我们守望时间,如同在黑暗里守不明来历的光。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总是殊途同归的。

我们经历那样多的暴烈,然而我们追求的,不过是温柔的生。

我停止。其实是不得不停止。
命运的意思是,是处境选择你而不是其他。

她就伏在窗前,无声的笑了。笑的凄凄凉凉满地都是没流的泪水,化成光。
温柔事物,轻若不存在但想必长久坚定。
沉默空间有金苹果落在银网子里,有鹤欲飞,有思念悠悠转转,一个陌生女子在给前生写信;有温柔,有婉约,有阴寒春日旋转木马前失忆人拉奏的手风琴;有泪。

你以为人生存可以怎样怎样,到头来,打回原形。

成年人的眼泪,从来不是恳求。

我记得她的旗袍,绣花鞋,她抄我的笔记时那种不甘不驯之气,她轻轻按自己的胸口时的笑靥,她躺在床上看亦舒的懒相。我记得我冷的时候她给我围巾暖我,我得意的时候她用硬币掷我,我冷漠的时候她拉紧我的手说“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记得我记得,我替她束过发,剪过脚甲,为她买了一束太阳菊。我记得我曾热泪盈眶,卡卡地捏自己的喉咙,她便捉着我的手,说:“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我原以为我可以与之行厮守终生的。

在这弱肉强食的生存游戏里,我是幸存者,我为什么要伤心。

我只是一个安份的女人,想与一个人,发展一段单纯的感情关系。何以世皆不容我。

「从上海到长春,一样从泥黄的土地而渐见雪,就像生命渐渐走到静默无人之处,必将无所怨怼。」

你不会忘记我,你根本不用忘记,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就像周末下午游乐场里的棉花糖。

没有甚么事情是长久的。我们说爱,但我们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够把握,细弱的生命独自飘摇,每个人拼尽全力都不过保着自己不致毁灭。我们从来不可能照亮其他人。

世界是何等新鲜有希望,而我已日渐厌世。

太阳菊在黑暗中静静枯萎,我闭上眼,忽然明白什么叫“身外物”。从今事事都是身外物。

从今我会学得愚拙一些,因而得智慧;不爱之慧。

也曾想过忘怀。可否以意志来忘怀?我会忘记你吗?或者忘怀不是忘记,而是记起想起你的时候,已经无关重要了。再见到你也不会惊动,不见也不挂念。

此窗不同彼窗,日子过去她已经成为一个不哭泣的女子;她就伏在窗前,无声地笑了,笑得凄凄凉凉满地都是没流的眼泪,化成光。

念你细如冰裂,我只是无法惊动,惜你心密如尘,隔世岂能对镜相照,犹想你静默羞怯,我还是听到了你,并且心动而且离开。

她心里总是若有所失,或许是因为失的不够多。毕竟这是个不完全的世界,没有一件事情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连破裂都不曾完全。

“之行,如果有天我们湮没在人潮之中,庸碌一生,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要活得丰盛。”

人为甚么要有感情,而感情又是那么的纠缠不清。在这无法开解的夹缠当中,每个人都不由自主。

一个人有时吃有时不吃,吃一个方便面就可以,生活仿佛就从容了许多,时间都过得慢了,手表的指针缓缓转动,日头缓缓落下,深蓝的地球缓缓在太空转动,地缓缓沉落,浮岛缓缓长出水面。

如果成长不过是长久痛楚,愈合之后的顿悟,陈路远忽然明白,成长以后,代之以痛楚,愈合的不过是更为长久的疲倦。

其实你并不比别人更痛些,只是你表达的更精彩。

‘她像月亮般冷静而又诱惑。她的唇玫瑰一样酝酿着红宝石。她的气息芬芳如雨后百合。她神秘而高贵:永不可得。

你说:我怕我会伤害你。在你说这句话的这一刻,我知道你一定会伤害我,而你亦知道,所以你说你怕。我们好像拿着糟糕剧本的坏演员,明知道结局的破烂,还在哪里很吃力的将5演好。有个烂导演流里流气的教戏:我怕我会伤害你的意思是:我不爱你,请你离开。于是你将我推开,那真是一场非常丑恶的戏。

睡着就忘记那磨人的、朦朦胧胧的、似有还无的、希望。心之罪最大为希望。 死灰岂能复燃。复燃会是怎么一个比烟花焚城更大的灾难。

其实她生命的灯,从没有亮过,一切不过是她摸索中的幻觉,我们叫做“希望”的幻觉。

她以为她会捱不下去,又不是乱世要走难,又不是佳人浮生坎坷,但楚楚真是觉得她一步都走不动,用骡子拉她用鞭打她她都走不动了,她双脚都是血双目都瞎了不要再逼她向前走了

钻石在实验室的高温光束中分解,成为碳原子。我们无法目击钻石化成灰的过程,就像棺木在焚火炉中烧毁一样不为人知,结果总一样,尘归尘土归土,连钻石也不例外。我知道人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世界会终结,宝石不过是灰尘,只有天主是永存永在的。这说明了宗教总会存在的原因。我们需要信心、希望、爱。世上种种却无法给我们这些。所以我总可以在教堂安身立命的,无论俗世有多聪明多复杂。

两个人的事情都半世人了千连万连,不是抛弃不抛弃、有感情没感情可以说得明白。即使像影影着她那么决绝,从此不见不闻过去不想不提,过去的日子还是浅浅的在她生命里有凹痕,毕竟那就是她所曾经有过的日子,怎样的秘密无人得知,她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米记曾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无法抹平。她对她生命里的痕迹,不一定是伤痕但让她的生命变得粗糙与沉静的,她都有怜惜之心因为她也曾何其细嫩,虽然她已经记不得细嫩的具体内容,只是一种感觉,每一件事情都来得太强:光太光,热太热,难堪的无论她怎样转脸,她还是非常难堪。

如今始知,生命所得……不外如是,种种种种的偶然。

她忽然觉得做丧和做喜原来差不多,都是一门绝望的热闹。

老实说,我只是觉得之行很妩媚,有点小聪明,性情随和,但我其实不大了解她的为人。这也是我们最像一般男女爱情的地方吧,我们起初的吸引力,都是基于对方的卖相──虽然我不是美女,也没有之行的媚态,但我是很懂得低调地推销自己的,我想之行会喜欢我这类人,这是一种,哎,很隐晦的烟视媚行。她的旗袍绣花鞋何尝不是。

有的发生,有的没有。没有发生的多,发生的,非常少。每天我都会见到那么多人,每逢月台的灯号转绿、哨子响起、红旗扬动,就有那么多人乘着火车离开。那么多人我遇见了你;那么多铁路服务员你必然无法分开一个与另一个,但你还是遇见我并认得我。

我走了她仍然生活得很好。太阳仍然爬上,夜幕一样垂,夜央三时,一样有人熟睡有人清醒。隔壁有谁,还在敲打字机呢,做着功课做着俗世的荣辱。我忽然流泪如注。我喉里卡卡在响:有人要扼杀我呢,来人是谁:我扼着自己的喉咙,想今夜星落必如雨。之行枉我一番心意了。

当时觉得很大的事情,过后就轻若雪,转眼成云雾,不复记忆了。连他多了李红这件事好象也不是甚么事,都可以可有可无。

我多么希望她在瑞士找到美丽新世界,然后衣锦荣归,做一个合理而有尊严的女子,或许还会自嘲“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比呆鸟稍微聪明一点点,所以会躺着睡觉,不致成天站着而已。”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若你离开,事物开始暗与静,慢慢的,一点一点,在意识未觉醒的将晚,本质渐渐渐渐模糊,以至于重,言语和种种可能,无声远去,无法回复原本的存在,甚至无知亦无觉,以为原来就是暗与静,若你离开以后..

我已经忘记了她的脸。她离我很远,我怕我要忘记她了

我心中如兰花突然被揉烂般痛楚。

如你何其细弱。如你荏荏袅袅,在微风之中荡离。如你气息轻微,如灯之灭如茜草之伤。你在细蓝的海水浮游,此刻你想到了沉没。你说:也曾想过不挣扎,就这样。但后来我还见到你,听到你嫩稚的声音在朗读 “他们身上,有一个光明的正常气息,而我躺着,和那种生活,渐离渐远” 我知道你挣扎了还喝了极苦的海水,然后还是非常精细而幼弱的活着。

从不爱与忘怀之中,才能得到自由 °

“我突然记起她的脸,这样我就老了。”

对佛离别,直到佛堂。对法离别,直到法堂。对生离别,直到西方。对天离别,日明无光。对地离别,草木衰黄。

岁月多忧,何苦相熬?

绛绿是个理解雪的温柔的女子。温柔事物,轻若不存在但想必长久坚定。

伦敦冬日的黄昏,总发生在一刹那之间:还没有认清楚日的隐约,夜就盛大的来临,其间一刻,明与暗,爱与不爱,希望与绝望,一念之间,就是黄昏。有时我怀疑伦敦是没有黄昏的,尤其是圣诞前夕,一张眼便黑了,所有人忽然消失,令我想到世界的终结,亦不外如此

如此她情愿燃烧,让他在昏暗的那一头观火,然后沉沦……一个燃烧,一个沉沦,夫妻当同甘共苦,何以至此。

小别数星期,她没有瘦,也没有憔悴。我细看,她的脚甲仍旧剪得整齐,寇丹好好的,艳红如常。她床上多了几只布娃娃,此时她手抱小白兔,熟睡如婴。何等安好。我走了她仍然生活得很好。太阳仍然爬上,夜幕一样垂,夜央三时,一样有人熟睡有人清醒。

她心里总是若有所失,或许是因为失的不够多。毕竟这是个不完全的世界,没有一件事情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连破裂都不曾完全。

我醒来,吃了点面包,突然发觉面包有一个极馊的面粉味,很接近饲料的一种气息。我吃面包十多年了,这时才分晓面包的味道,若得真情,哀矜勿喜,很俗套的话了,但这时我实极哀矜,夹着方才分晓的味道。呵,世味难言。

因为我不流眼泪。我跳舞,我流汗。流尽所有的委屈与艰辛。

头上是天,脚下是维多利亚港,书静一步一步,却知无路可走。她沿着第三街,第二街,第一街,斜斜的走下去……或许会走到零点,自此尘尘土土,各安其份。说什么,何尝有战争炮火,只是太平盛世,人一样灰飞烟灭。

就算天空离我那么远,我还是充满欢喜。

我发觉我留意她的衣服、气味多于性情气质──可能她没有性情气质,我忽然很惭愧,这样我和其他男人有什么分别呢,我一样重声色,虽然我没有碰过她;或许因为大家都不肯道破,我与她从来没有什么接吻爱抚这回事,也没有觉得有这需要──所谓女同性恋哎哎唧唧的互相拥吻,那是男人们想像出来搅奇观,供他们眼目之娱的,我和之行就从没有这样。我甚至没有对之行说过“我爱你”。但此刻我知道,我是非常爱恋她的;爱恋到想发掘她有没有性情气质的地步。

她是我知道唯一穿旗袍绣花鞋上课的女学生,真造作,但很醒目。我记得那是一双极艳红的绣花鞋。她剪着齐耳短发,经常垂着眼,低头记笔记,一副乖学生的模样。但她涂着桃红寇丹──涂寇丹的女人都是坏女人,不动声色,在小处卖弄诱惑,更加是彻底的坏女人了。我不知道我会喜欢坏女人。

她父亲游忧也一生承受着女子绛绿,他到死都没有说;信是寄到房屋署那里去的,他一生都没有转过别的工作。沉默里面可以包容那么多;几乎是爱,而他默默承受。楚楚无法明白,到底爱艰难些,还是承受爱艰难些。

我说:“你何苦要在男人身上讨好处,我们又不是妓女。” 她答:“你没有在男人身上讨过便宜吗?在这方面读过书与没有读书没有分别。”

如果有一天,你湮没在人潮之中,那是因为你没有努力活的丰盛。

呵,要经过这许多不幸,我才意识我作为我,独立地存在。我的存在原来与他人无关的,连爱人也不例外。忽然我眼前一片黑暗,而我的灵魂却非常清醒。我掩着脸,从此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生命在我面前无穷地开展。我只是嫌它太长了。

我不介意被离弃,本来吧不是你离弃人便是人离弃你,不是那么复杂的一回事。

你将逝亡,我亦摇摇欲坠。

但我还是缓慢而小心地接近你,一定因为相互怜惜。

最后我看到了我要的手。

明亮,黑暗。

找到了一个并不是说再见的手势,也无关爱,或灯光的遥远。

生命中有许多事,沉重哀婉至不可说。

请为我的灵魂点一支蜡烛。

我很想,有光。

女子的字迹很工整有力,署名是「绛绿」。信笺都已经发黄而且霉烂。字看不大清楚了,写的时候应该很清楚,但时间无声侵蚀终成过去无所谓热烈。

我知道千万人的命运,亦不过如此。在这时候,我与我的舞台,及一切暂时的生,从来没有如此接近。在这一条随意的阿姆斯特丹街道上,我的绝望得以完成。这个城市,也完成它要在我生命里要完成的幻灭、启悟——生命如骗局。

如果你的手触着我的背请不要留连并且划上浅浅的、美丽的胎记。

或许我曾经令她快乐,期望我,静如美玉,健康而愉快,正如所有的小孩子,给予成人虚假的、一闪而过的、完美的希望。她很快便失了望,对于我,还是对于她的人生,我到现在还不清楚。

我会发觉我原来是一只蝴蝶,很偶然地,经过了生。

如果追寻的结果就是,死亡,宗教,疯狂,遗忘,长久的哀伤,永远不睡,放逐——但请相信我,我很想,活下去,并且安稳,宁静,温柔——一手创造自己的命运,又用生命去对抗这自己一手创造的命运——自然也是,意志的悲剧。

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只是不再见面。也想不起,最后一次什么时候见面,汽车的门关上,回头看一看,我有没有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大概没有的。
从愤怒的年纪开始。然后我们为了不同的原因,不再愤怒。
愤怒和什么主义,都一样,不过一时一刻,主义是一种了解世界的方法,愤怒是一种尝试理解世界而生的态度,都不是信仰。
因此,都有她的生命,有开始,有终结。

忽然记起你的脸,还是那年死去的模样,而我就已经老了。如果真有天堂,你一定认不得我,因为我一直在长老,你的脸容,在人们的记忆中,直至人们将你忘怀。

如你默默的关上门。我想象你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你的高跟鞋得得的寂寞徘徊。你也曾想光明的活着,做一个安然的女子,虽然还年轻有时会想到一生,其实也并不坏。但你默默,生活并不如你所愿。你饱受情感的煎熬,形容枯竭。你承受着不舍与断裂。我无法想象你的哭泣。你不哭泣但你默默的在我面前,无语低头。
如在烈火之中降临

我记忆中的她总是在煮茶,茶香扑鼻,玄关外是飞扬的雪。她煮茶总是长长的、缓缓的,了无边际。她从来不说话,从黄昏到入夜,她仍在黑夜中煮茶。所以我了解关于生命的哀伤,总是静默的,漫长的,夹着一点茶香。

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做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垂落至脚前的所有重量,那么轻,这样我必然可以,在一个忘记时间的目光所及的无窗的位置。

最轻之后就是没有。你的不存在,最是长久。
念你心细如尘,我只是无法惊动。

我对生命要求很简朴。

就这样,生活那么大,可以挤掉任何言语,任何任何伟大而虚假的事物。

生活的考验,极为严酷。还未打倒什么,我们首先已经被打倒了。我们对我们相信的主义,或远离,或重新演绎。我们会因此失去我们的朋友同志。我们慢慢会知道,原来我们的知识与信念,亦不过是一时一刻,正如我们的生命,有开始,有结束,有限制。

然而,日渐惆怅,如冬日之手,温柔地抚到胸前,心一点一点的冷下来。玛莉是对的:愤怒对她来说,比较好。惆怅之伤害,缓慢,安静,不流血,非常深。

楚楚好远还是看到了米记,一阵眼热,也不是甚么只是因为熟悉,毕竟同床共被那么多年了,生影影的时候他也曾不睡不吃的陪着她,在浮动的人影之中楚楚还是认出了他,只有他的影子是实在的。

“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们一个个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消失,在他们既往的生活中消失。当马克思主义已经不能解答当前的问题,“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如何再定义自己。
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们只是不再找我,而我见到他们,又感到无话可说。他们还是很能说的,说话都漂亮动人。很能说,我不同意他们,但从来不想说服他们,也不想说服他们,
无话可说,我不再相信,革命什么,打倒什么,自己先被打倒了也不能打倒什么。他们也不相信吧,不相信,又没有更好的信仰,胶着。大家在俗事寻找各自的道路,愈行愈远。

她再次登上酒吧舞台时已经失去她的妩媚,因为生过孩子,身体有一种凝重,千斤重似的。而‘波希米亚’的生意实不比从前,整个白旁区因爱滋病蔓延都陷入式微,‘波希米亚’冷落荒凉,我觉它愈来愈像疯人疗养院。

一二二四年,圣法兰西亚西西到爱云尼山退修。圣十字那天,他得到一个圣伤。
带着圣伤,他不愿惊吓他的门徒,用粗布袍,将圣伤掩藏好。
当我说伤害,圣法兰西亚西西,我如何理解你的圣伤。
爱里面总有很多伤害 。
伤害或因为自私 , 因为软弱 。
但圣法兰西亚西西 , 那么静 , 将伤口掩藏,并且因为圣伤,而有力量,行神迹,眼不能见,生命如影子 —— 这是我知道最美丽的故事,比美人鱼的故事,更为忧伤。
带着圣伤,那么丰盛的,离开。

热情往往在过去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雪却密密地下着,夹着风,都是灰与黑。那是埋葬死人与活人的雪。

如同在裂空之下,我遇到了你。无所依傍:此生无所依傍。

命运的意思是,是处境选择你而不是其他。

这个年纪,理智之年,不高不低,不远不近,在人生的中间点,朋友一个一个的死亡,不愤怒。然而,日渐惆怅,如冬日之手,温柔地抚到胸前,心一点一点的冷下来。玛莉是对的:愤怒对她来说,比较好。惆怅之伤害,缓慢,安静,不流血,非常深。

我曾经想像蝴蝶飞行的方向,必然美丽多样。有阳光的地方必然有土地。

在疲乏之中,慢慢沉没。

「后殖民主义是论述权力的转移,后殖民的『后』不是只时间上的『后』,此时此刻,帝国主义的控制並非用军事控制,而是经济和意识形态的控制,后殖民论述,有反帝国文化控制的意义。」

时间停顿……我们也曾靠近……如果我们闭上眼睛……也可以相信之间并没有悬崖……燕子飞翔……剪开了灰色的浮桥他像从前一样「喂喂」的叫她,四十多岁了,还是那时候小伙子的神情,老像不堪强光的眯着眼睛看东西,只是脸胖了点;身上还是医院的气味虽然他已经转了去私人化验所,一样当化验技术师;还是穿那件她大减价时替他买的浅蓝色衬衣,打三折,她一买买了三件,他已经搬走了好几年了还穿着这罗夫·罗兰的牛津纺衬衣;一切都那么熟悉和一样,人所能改变的是那么小。

沙发上,方国楚清清喉咙,起来说:“你把我的喉咙捏疼了 你要不要喝热水?”他便一步一步的到饭厅去倒茶,书静急痛攻心,只是揉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她错了;她嫁给一个老人了。或许是她害了他。她嫁给他,完成他做人的责任,他便无事可作:她把他逼成老人了,或许只是她的错。

阿爸出了粮阿爸是吃皇家粮的小职员,没有很多钱但你喜欢吃甚么就吃甚么。楚楚喜欢的有虾饺、糯米鸡、马拉糕。生活的丰盛如果我感到喜悦不过是有个人跟我说,我所赚的不多只能是那么多,但你喜欢吃甚么就吃甚么。楚楚还是流下泪来。虾饺、糯米鸡、马拉糕热腾腾的蒸着香,记忆之中虾饺、糯米鸡、马拉糕总是有竹叶香,香可醉人。

老实说,要谋一个什么知识分子的职业也不需要什么大智大勇,像我一块无聊的料子包装包装也行了,于是我埋首做西方现代哲学的课,这最容易混,老师不懂我也不懂,我那篇论文大家可以看得相视而笑,好歹做出来了,大家真的如释重负,皆大欢喜。

如果我们没有接近过,我会不会不会陷得那么深?不能说你骗了我,我很清楚发生什么事,并且感受。但感觉是那么的短暂,无从追记。也曾想过忘怀。可否以意志来忘怀?我会忘记你吗?或者忘怀不是忘记,而是记起想起你的时候,已经无关重要了。再见到你也不会惊动,不见也不挂念。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隔着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对于轻言爱,圣法兰西亚西西,我还是感到侮辱。那么多人,那么随便,我爱汉堡包 ,
我爱可口可乐一样,轻言爱,我爱你。
如你被轻爱,圣法兰西亚西西,你可会执着她的手,说,只有上帝,才懂得。
无益之爱 , 轻佻的所谓爱 , 令我极为愤怒 。 但圣法兰西亚西西 , 你从不愤怒 , 心存哀悯 。

“后殖民”不是革命。所以后殖民的论述,我希望同时能够温婉但又会嘲弄。我个人来到不惑与理智之年,我希望能够留有可供反覆的余地:不那么热血贲张。如果能够引人一笑是我的荣幸。但有时都失诸愤怒,那是我修养未精炼之故。

“后殖民”当然不是殖民之后。“后”无视时间:时间是来回反覆的,以为过去,其实是现在。现在的事,过去已经有了。因此“后”不相信发展,不相信欧洲与美国,是世界其他国家发展的必然模式。

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念,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在无人的路上散步,寂寞就在一回头间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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