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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味道——2021写的一篇随笔

日期:2021年06月30日 分类:优美句子

1、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名字,天天过年!

若干年后不知听多少人感慨,现在越来越没有年味了!有一年,我们这个小城开了一个规模较大的餐饮店,名字起得温馨贴意,叫"天天过年",很是红火了一阵子,贴街的落地玻璃长窗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大人孩子挤走于间,杯盘交错煞是热闹! 可是置身于人造出来的年味里的人们体味得到我们小时候那样的快乐吗?

压岁钱:三十晚上给我们压岁钱一直是父亲的保留项目,吃过年夜饭后,妈妈收拾好了碗筷,我们都簇着父亲要压岁钱,父亲给老三老五二角钱压岁钱,我是五分钱,我因为在家里最小,而且压岁钱一到手就立即立功似的献情交给妈妈,所以,好多年我都不知道向父亲争取更多一点的压岁钱,好像一直到十二三岁的时候,父亲都给老三老五的压岁钱涨到了一元,还是给我五分,我不干了,第一次在三十晚上嚎啕大哭,我又哭又叫闹着一定要涨到五毛,父亲不肯,最后妈妈出来圆场,让父亲给我二毛钱,我赌气没要!第二天大年初一,我一早就被小伙伴们叫出去各家各户的跑糖,早就把压岁钱带来的不快忘光了......

新衣新鞋:年三十晚上,二姐给我们做的新衣新鞋把年味推向了极至,二姐那时是公认的最好的缝纫师傅,年轻漂亮能干,她忙得只有到三十晚上的上午才能给我们姐妹几个把新衣服全部做好,做衣服的花洋布也是二姐带我们上小街的供销社扯量的,那时我和老五都是做一样的衣服,二姐裁制时就可以省出一点布料给我们做新鞋面子,有时,吃过年夜饭后,二姐还没有给我们把鞋完工,她就连夜赶制,我们在父亲处领过压岁钱后都欢喜得睡着了,二姐就着煤油灯一针一针的给我们上鞋帮,她往往喜欢把针举起在头上斜着擦擦,这样,针扎进鞋帮和鞋底时沾了头上的油脂,容易穿进,擦一下,扎一针,飞针走线间,做好了新鞋,然后二姐非常虔诚的给我们把新鞋反过来放到床边的脚踏上,二姐年轻时就是个特别讲究规矩的人,不知是谁的说法,说是大年初一的新鞋穿之前必须是反着放在脚踏上的,这样才吉利,二姐不折不扣地严格执行着这条说法!所以,二姐未出嫁之前每年的大年初一,我和老五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趴下身看脚踏上反扣着的新鞋!新鞋底鞋面上留着崭新的折痕,还有一股花洋布的味道,我们拿上新鞋,在床上套上脚,左右摆弄,妈妈和二姐就会闻声过来看是否合脚,是否好看,二姐做的鞋当然合脚当然好看了!

杀猪:过了腊月二十四就有人家开始杀猪,哪几天屠夫总是特别的忙,一定要提前约好!很小的时候,家里是杀不起猪的,猪要卖钱,过年的时候父亲去街上打一点点肉,哪时印象深刻的是总要到腊月二十八二十九,老爸拿上一点钱和肉票上街排队买肉,连肉带骨头的肋条肉,妈妈和大些的姐姐们二十九晚上就在厨房里煮肉,一块两三斤重的带皮肋条,白水清煮,掺上拇指粗细的食盐,放上一把剥好的葱,灶膛里大把的柴禾,烧煮得肉香葱香盐香四溢,妈妈把肉汤小心的盛在瓷盆里,把肉捞出来,就在吃饭的小桌上就着案板切肉,我和大姐家的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又都馋得要命,妈妈怕我们围在桌边不小心把熟肉都给偷尝光,就哄我们在堂屋的西窗户下玩儿,西窗户下面有一颗放倒的树,我和两个侄儿坐在树上玩游戏,不一会儿,大侄儿就闻着了肉香,他使劲嗅嗅鼻子,我们也使劲儿嗅鼻子,顺着香味一齐拥到厨房门口,我推开门,一眼看到妈妈面前的小桌上堆满了一堆肥油油白花花热乎乎香喷喷的熟肉,那时候可能八九岁的样子,眼皮子浅,其实两三斤的肉煮熟了再切下来又能有多少呢,但在小人的眼里瞅着就是一大堆啊,像一堆小山,我们三个人馋得恨不得扑上去把肉全部吃干净,多少年后,我想起妈妈桌上的那一堆熟肉,寻思如果当时妈妈真的放开让我们吃,肯定是一块都不会剩下的!可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和春节期间招待亲戚都指望这堆熟肉呢,妈妈只是往我们每人嘴里塞了一小块肉,就又连哄带捧的把我们三个哄出去了,那一块肉我们都含着舍不得咽到肚子里去,就放在嘴里慢慢的抿着,由着那股油香细细的渗出来,沾到舌头上,再顺滑到喉咙口,再咽到肚子里,所以,那一块肉我们不是吃下去的,是化下去的!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妈妈有一年决定杀头猪过年,我又兴奋又害怕,心里很矛盾,养在猪圈里的那头猪是我和姐姐挖猪菜一口一口养大的,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了它实在于心不忍,可想到妈妈难得下决心杀猪过年,可以美美的吃上猪肉,又有些向往,况且妈妈说"脊背朝天是人的口福",我也就听之任之了!父亲早早约上屠夫,腊月二十八晚上,还是烧一大锅的水,屠夫和父亲哥哥一起跳到猪圈里,捉住猪的两只耳朵,把猪拖出来,我和姐姐吓得躲在房里不敢出来,捂着耳朵竭力阻止猪的惨叫声钻进耳膜,听着猪越来越大直至最惨厉的一声长叫,我知道猪被"点刀"了!点过刀了我们便不再害怕,心里的不忍也慢慢放下,和姐姐都抢着出来看屠夫给猪褪毛,剖膛,妈妈忙着下猪血,厨房里外便弥漫了一些血腥味和猪腥味,加上热水的味道,有一咱奇怪的难闻的温暖,未了,屠夫会割下猪里脊上的两块肉,扔给妈妈,妈妈接过去洗洗切切,和大白菜一起放在锅里烧成一锅菜肉,煮上干饭,全家人都陪屠夫吃饭,我们小人也可以上桌,新鲜的里脊肉还带着温暖的猪腥气,很嫩,很鲜美,连平常吃腻了的大白菜都鲜美起来!我们不知道和屠夫客气,几双筷子上下翻飞,转眼顾盼间看到妈妈愠怒的脸色,慢慢歇下筷子,装作很斯文的吃饭,屠夫笑笑,说"宝宝吃,宝宝吃,我天天吃肉都吃够了!"那时候我一下子就认为屠夫是一个多伟大多好的职业啊,如果不是觉得屠夫太脏的话,我甚至有长大了嫁给屠夫的想法!所以,我一直认为肉香有多浓,年味就有多浓!

二十四送灶:蒸完年糕后大都便到了腊月二十四,二十四送灶除尘,灶阁老爷升天述职的日子,那一天讲话是没有忌讳的,大人小孩,可以随便说话,骂天骂地的,粗口的,斥责人的,尽可以在腊月二十四哪一天尽情挥洒,大人不会计较小孩子的忌口,过了二十四,说话便得加倍小心了,言语犯忌,即得大人的一对怒目而视的"圆眼"!桂圆不是滚圆滚圆的嘛,我们小孩美其怒目而视的一对眼珠曰"圆眼"!谁得着了,便调侃说吃了"圆眼"了!除尘时哥哥头上扎上一条毛巾,把扫把扎在长竹杆上开始掸尘,家里角角落落的都要扫上一遍,我们跟着清扫灰尘,打浆糊,贴哥哥买回的年画,年画上白白胖胖的孩子抱着大红的鲤鱼呵呵的笑!贴上年画后家里便焕然一新起来,年味也便愈来愈浓!

点红:我们吃够了,吃饱了,便开始做妈妈分派给我们的工作了,就是给米糕点上洋红的花印子,春夏天的时候,田地里长着一种野草,叶子很苦,我们挖猪菜的时候都不挖给猪吃的,野草开很小的白白的花,不起眼也不好看,花开完后就是结果,结一种很多角的尖尖的硬果,秋天的时候,野草枯了叶子,只剩下硬果,有心的人把这硬果捋下来,挂在屋梁下,年糕出笼后倒在帘子上凉到三四成,小孩子们把硬果反过来沾了洋红,往糕面上一按,一个漂亮精致的图案就产生了!有这种图案的糕是可以作喜糕用的!我们对妈妈分派给我们的这份工作非常乐意,我们都像艺术家一样努力精确的在米糕的正中间盖上这枚吉祥喜气的图案!所以,这一天蒸出来的热气腾腾的年糕和盖在年糕上的洋红图案成了我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年味!

蒸年糕:冲完米粉后就是蒸年糕了,那时候粮食太紧张了,蒸年糕都是在晚上蒸,白天蒸怕人来过往的,不拿给人家吃吧,得罪人;拿给人家吃吧,通共就蒸了那么一点年糕,全家老小大眼向着小眼的看着,有太多的舍不得;还有那时候叫花子还多,听着谁家白天蒸年糕,也会闻风而动.总之,困难的年头有太多的理由在晚上蒸年糕,用上家里最大的一口尺三锅(直径一米),这口锅被安在灶台的最里间,通常是不用的,锅里放上满满一锅水,堆在窗户底下的柴禾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水烧得滚开滚开的,罩上蒸笼,妈妈烧灶,父亲站锅台,哥哥往阵子里铺米粉,米粉铺满后,哥哥拿一把木尺,在阵子上挥臂潇洒的一刮,多余的米粉要不落进了阵子里,要不落在了大簏里,然后哥哥端给父亲放上蒸笼,蒸笼上可以放好几层阵子,不一会儿,厨房里就溢满了浓浓的热气,热气争着从窗户里门里往外一股股一团团的挤涌出来,就像我们的快乐一样,也挤着从心里喷出来,我们不一会儿冲进屋里围着哥哥来来去去的转,一边侧耳听父母和哥哥的对话,一边眼巴巴的瞅着冒热气的阵子,一边还鼻子使劲嗅着糕香的来临;不一会儿又冲出去看外面是否有狗欲偷吃米糕,屋外妈妈早就用长木凳支好了凉糕的芦柴帘子,随着米糕的香气越来越浓,我们知道激动人心的时候就要到了:快要出糕了!第一锅的几屉阵子糕是凉不下来的,父亲把阵子反过来往帘子上一倒,我们几个人的手里早就拿好了碗筷,争相围上来用筷子往碗里夹糕,堆到鼻子尖才罢休,端到厨房里急切的挟起送到嘴里去,粘软而厚实,一块接一块,总是吃不厌!我记得一有一年我一口气吃了十六块糕!妈妈也会从灶下站起来,粘一块糕来品尝,妈妈品尝是测试米糕的糯粘粗细程度,哥哥和父亲也会粘一块尝尝,互相说些怎么样做法儿糕会更好些的话,大人看我们吃糕的样子会笑,哥哥有时带着嘉许的口气说"看我家六子吃糕的样子!",妈妈会说"这次可让你们吃够了"!父亲看着我们也呵呵的笑,目光里满是鼓励和满足!在父母们看来,能在腊月里让小孩子们尽情的吃一次糕是他们最大的快乐和成就!第二天,妈妈把凉下来的米糕收拾打迭齐整,该送四邻的要送些给四邻,该送亲朋的要送些给亲朋,还要送一点给冲米的人家以表示感谢!剩下来的就不多了,要招待新年里来来往往的亲戚烧糕茶,来年六月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要吐吐叽!我们上学时也会往口袋里偷偷揣块干糕,放学的时候呲牙咧嘴的啃......一年里也只有蒸糕这一天我们可以不受限制的想吃.能吃多少块米糕就吃多少块!

冲糕粉:先是蒸年糕年饼,打从我记得过年开始,家里过年都蒸得起年糕了,蒸糕的工具是配套的,底层的叫蒸笼,出糕的叫"阵子",学名是不是这样写我没有考证过,但读法是这样的,我想应该是这样写,"阵子"是木头做成,一格一格的隔开来,五厘米见方,上头略窄,下头略宽,形恰如"阵"!主妇们开始浸米,通常是40%的饭米,60%的糯米,也有条件好的人家,用70%的糯米,糯米不能用太多,太多了就粘在阵子上成不了糕形,会过日子精细的人家大都是四六开,糯米比饭米要早些天浸,浸软了就捞起来,在淘米萝里略略沥水后,盛在木桶里,盆子里,大人便出去联系家里有石臼的人家好去"冲米粉",石臼的形状非常原始,一块30厘米见方的石块,中间凿出一个圆洞来,栽按在厨房里不占地方处,再用一棵较粗的树锯掉两头,留下三米多长的树段,去掉树皮,把站人的一面刨平,一头装上木刹,这叫做楸,木刹的位置正好对着石臼,这样,米放在石臼里,两个人站在楸上,一人在头,一人在尾,站在楸尾上人的用脚踩下去,前面装木刹的楸便翘起,站在头里的人便用脚重重踩下去,这样,配合有致,一下一下,石臼里的米渐渐被碾成细粉,负责在石臼旁添米的都是家里的主妇,主妇坐着小矮凳,脚边放着圆圆的大簏,大簏里有筛米粉用的细萝筛,主妇眼捷手也快,一边瞅木刹抬起的刹那,从石臼里舀上一碗粗米粉,放在细萝筛里,两手配合非常有韵律的一阵筛动,细的米粉便纷纷如雪雾般的飘落在大簏里,没过筛眼的粗米粉再瞅空倒进石臼里,这样,大簏里便一层覆一层的堆起了雪白的米粉......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加入到冲米粉的行列,有时候楸上能站上三四个人,人多了站在尾楸上的人很吃劲,须得大劳力才能踩得动我们,那时候哥哥和父亲对换,看我们站在楸上欢声笑语,父亲和哥哥一点也不嫌累,反而踩得很带劲,碰上主人在厨房里做饭,闻着饭香,米香,煮大白菜的菜香,哥哥给我们戴高帽的夸奖声,姊妹之间的调笑打闹声......小小的厨房溢满了年味!

小时候家里人口多,每年冬天都要到野外割草,腊月里,妈妈跟生产队里借条水泥船,割河岸边的野柴枝;长在自留地边上的楝树刺槐也该修枝杈了,父亲找把锯子,爬上树锯枝枝丫丫!父母弄回这些柴禾后,把细枝未条的不日就填在自家的灶炉里做了柴草,粗壮一些的用斧头一截一截分割开来,再一捆一捆的捆扎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厨房的窗户根下,留作年前年后用来蒸年糕蒸面饼杀猪煮肉下面条等等!看堆成人高的柴禾堆,我们便闻见了浓浓的年味,欣喜,激动,期盼,走路不是走而是带跳的,说话都高声嚷重,腔眼儿里透着的都是喜悦,腊月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和平常不一样,每一个惊喜后面连着一个更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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